第二日再去看, 花鼓戲便不如第一日來的吸引人，沈婳看了沒一會就睡著了, 直到散場蘇澈將她喊起來才如夢初醒。

自成婚後事情不斷, 兩人也許久不能得空出來閑逛, 這下也是難得得了機會。

甘陽毗鄰京城，也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。

“你不帶小九，要是她知道了肯定得和你鬧。”沈婳幸災樂禍地笑著。

兩人皆是常服，男子束冠玄色直綴上以金紅色絲線繡著花樣，腰間掛著羊脂玉佩, 女子梳著百合髻, 配以鍍金海棠花發釵著石榴紅曲裾, 看上去便十分相配。

“今日出來只有你我與連山知道, 我與連山皆不會說，若是小九知道……”他的話戛然而止。

沈婳咬牙，不爽地踩他一腳，“我才不會給自己挖坑呢。”

蘇澈笑, 剛要說話便註意到遠處策馬疾馳的人。

他將站得靠中央的沈婳攬進懷裏, 側身護著她, “小心。”

周圍也有因為不察差點被撞倒的人，罵罵咧咧的站直身體各幹各的。

“什麽人啊這是！”

“哪裏來的這麽沒素質的人！”

“天子腳下居然有人這麽張狂, 我要去衙門告他去！”

“噓, 別說, 那好像是刺史大人的兒子, 誰都不怕的, 你們可別去惹了他！”

“這麽危險。”沈婳小聲嘀咕著。

市區開車還限速呢，怎麽騎馬還這麽不要命。

蘇澈望著那人騎馬離去的身影，又聽到周圍人說的話，目光冷如寒冰。

“還逛嗎？”蘇澈低頭問她。

懷裏的人乖巧，杏眸裏水光粼粼，他無端地想起來昨晚，她也是這般，眼神迷蒙地哀求著、哭泣著。

沈婳被蘇澈突然熱起來的眼神看得發慌，她搖頭道：“回去吧。”

原本的好興致被那匹馬沖撞得無影無蹤。

兩人回船不久便傳了午膳，還沒開動，蘇怡眼睛紅腫著急沖沖地跑進來，眼眶裏還蓄著眼淚，白凈臉蛋上的淚痕也還沒消散。

沈婳一笑，讓木憐拿了帕子遞給她，“怎麽哭成這樣。”

蘇怡接過帕子攥在手心裏，想到剛才竇萱和她說的話，心裏越發不是滋味，“十一嫂，謝長寧是不是喜歡你？”

沈婳臉上的笑容一凝，她偏頭看眼蘇澈，隨後說道“你聽誰瞎說的，我和他一共才見過幾次？”

蘇澈面色無異，聲線卻低沈許多，“九妹餓了吧？先坐下來吃飯吧。”

那是她十一哥即將要生氣的樣子，蘇怡只好不情願地再桌子另一邊坐下，讓木憐又添置一副碗筷。

一頓飯吃得蘇怡食不知味，她胡亂扒了幾口就說吃不下了，蘇澈似乎因為她的態度有些生氣，等到自己與沈婳吃完後便撤了桌，隨後便被傳話的太監傳去了順靖帝那裏。

“我讓木憐去給你做些點心。”沈婳捏了捏蘇怡氣鼓鼓的臉蛋。

“十一嫂，我不想吃！”蘇怡抿唇。

她現在只想知道竇萱與她說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。

聽說沈婳早已與謝長寧生死相許，那麽她蘇怡算什麽呢，她的太子哥哥又算什麽呢。

沈婳沈默了一會，點頭道：“那你等會餓了我可不會再給你東西吃了。”

蘇怡轉向，目光灼灼地看向她，“十一嫂，你是不是和謝長寧有過一段？我剛才沒在十一哥面前問你，是想給你面子，如果你要是敢騙我，我肯定會和他說實話的！”

她語氣認真，讓沈婳也不由地沈下臉。

沈婳搖頭，眼睛直視著蘇怡，“我沒有。”

蘇怡舒了口氣，雖然她與沈婳也不過幾日的相處，竇萱說的又是言之鑿鑿，她卻還是不敢相信的，所以才會特地跑來質問她。

既然沈婳說了，蘇怡也不怕她騙自己。

“那現在你可以和我說說，究竟是誰和你造謠的嗎？”沈婳問道。

她不相信蘇怡會沒由來地問這種問題，穿越以後，沈婳與謝長寧只有今年的幾面之緣，一般人是肯定不會知道這些的。

蘇怡為難地咬唇，她與竇萱關系不錯，與沈婳也比較親密，因此十分糾結。

“我……”蘇怡猶豫著，“我不能說，但是她肯定不是有意的，我會和她解釋的，十一嫂才不是那樣水性楊花的人呢！”

說罷，蘇怡挪了幾個位置坐到沈婳身邊，然後將腦袋靠在她手臂上。

從蘇怡的語氣裏，沈婳大致可以判斷出和她說這話的應該是個女子，關系應該也不差。

可沈婳與蘇怡熟起來也不過就是這幾日，還沒見過她與誰特別親密的樣子。

難道是眼紅太子妃位置的人嗎？

可是那個人又是怎麽知道的？

沈婳也不願再追問下去讓蘇怡為難，既然她不願意說也就說明了那個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不輕。

兩人說了一會話，蘇怡突然有些羞赧地看向沈婳，“十一嫂，我餓了！”

“我剛才可是說了的，不會讓木憐做點心的。”沈婳清了清嗓子。

蘇怡眼睛一轉，“那我們上岸上去吃呀！明天就要走了，聽說這裏的落雪酥好吃，我還沒嘗個夠呢！”

“可是我剛……”話說一半，沈婳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
“你剛什麽？”蘇怡好奇地眨了眨眼睛。

沈婳立馬搖頭，“沒，沒什麽！”

蘇怡有些摸不著頭腦，“那我們走唄。”

“走哪去？”蘇澈撩起簾子進屋問道。

蘇怡立刻就閉緊嘴，做得端正，方才蘇澈已經有些生氣，她還是有些怕的。

沈婳笑著替她回答：“餓了，嚷著要下船去吃東西呢。”

蘇澈也看她，蘇怡又縮了縮。

他叮囑道：“剛才已經讓連山給你去買了，今日明日都別出去了。”

沈婳剛才確實聽到一些動靜，有些擔心，“出什麽事了嗎？”

蘇澈捏了捏她的手，安撫道：“沒什麽，父皇在派人查曹刺史罷了，人多眼雜。”

“是因為剛才在路上看到的……？”

“什麽路上？十一嫂，你和十一哥出去過嗎？”蘇怡走到沈婳身邊。

蘇澈抿唇淺笑，沈婳這才反應過來，她瞪大眼睛，“……沒有啊！”

蘇怡在蘇澈與沈婳之間來回看著，總算懂了，她氣鼓鼓地抱怨道：“十一嫂你們太不夠意思了！出去居然不帶我！”

“那會你還沒起來，所以我才帶著嘉嘉先去的。”蘇澈開口，“好了，你也先回母後那兒去吧，我等會讓連山給你送過去。”

蘇怡對著蘇澈做了個鬼臉，趁著他不註意溜了出去。

“越發頑皮了。”蘇澈無奈地搖頭。

蘇怡走後，沈婳嘆了口氣。

蘇澈伸手捏了捏她的臉，“說吧，小九剛才說的什麽事？”

他之前不主動問，是因為相信她，然而如今卻不止那麽一回事了，分明是有人在故意拿過去的事離間她與蘇怡。

既然有人要針對沈婳，那麽他也會護好她。

沈婳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給他聽，卻還是隱瞞了她早就不是原主的事。

蘇澈面沈如水，讓沈婳看不透。

“我聽小九的語氣，和她說這事的莫約是和她關系很好的，你可有頭緒？”沈婳問。

蘇澈點頭，說出一個名字：“竇萱。”

意料之中，情理之中。

“可是……”沈婳還是疑惑不解，“她怎麽可能會知道這種事……”

小時候的事情她沒什麽印象，但是謝長懷好像也是寺廟那日才認識她的，也就說明當年和她青梅竹馬的只有謝長寧一人。

難道……真的是謝長寧嗎？

“當年之事若沒有旁人知道，那麽也就只剩一個人選了。”

沈婳嘆氣，“可是……我總覺得他不是那種人，而且這對他來說也並沒有好處啊。”

她想破腦袋都想不通謝長寧這麽做的緣由。

“他不喜歡小九，但是又害怕自己拒絕皇恩會難逃一死，便只好讓小九主動放棄了。”蘇澈分析道。

蘇怡的性格開朗，若是謝長寧心中真的有矢志不渝的人，她若知道是定不會插足其中的。

沈婳還是不解，“可是，如果是這樣的話，那麽他為什麽不幹脆和小九說？為什麽要借竇萱來說呢？而且他和竇萱應該更沒什麽關系吧？”

蘇澈卻突然聯想到昨日白天發生的事。

蘇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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